【伊辛】蜡人

原著向,有奇怪的片段。

微修第n+1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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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伊谷春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辛小丰。那时他跟着师傅走进警局,辛小丰正现在窗边儿跟旁边的一个协警说着话,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不知正在说什么好笑的事情。

事后的伊谷春回忆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第一时间注意到辛小丰,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老警长一直絮絮叨叨地跟他说辛小丰是多么的好吧。老警长简直把他吹成了一朵花,还是霸王花。

也是因为老警长的原因,伊谷春从来到这里,对辛小丰就比对别人多了一分关注。然而越关注他就越发觉得奇怪。辛小丰是个很善良的人,从他对自己收养的哈修的态度就能看出来。相处起来他有点儿像一个大男孩儿,总是很爽朗地笑。可是看着他,伊谷春总觉得他的笑容透着一种疏离,还有种挥之不去的哀伤。

他总是独自待在角落里,安静得像不存在一样。

他做了这么多年警察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不简单。

2.

伊谷春第一次开始怀疑辛小丰是因为和他谈起宿水强奸灭门大案的时候,他不同常人的反应。那仅仅是作为一个警察的直觉,那时他并没有深究。

除去那些他不敢确定的怀疑,他还是很欣赏辛小丰的。

这个人胆识过人,却并不冷漠。他能不眨眼地扭断劫匪的胳膊,也会细心地给哈修上药。

他不浮躁。每次案子结束后大家多多少少都会讨论讨论,这时候总会有人急于在伊谷春面前表现自己。而辛小丰总是点上一支烟坐在窗边,静静地听着。伊谷春很欣赏他这一点,他喜欢不浮躁的人。

他总是安静地微笑,但是心里却有面明镜似的,好多次案子没有头绪时,都是他提出的一些线索打破僵局。

就是这么一个人,在不知不觉中就吸引了伊谷春的目光。

不可否认,辛小丰对伊谷春的吸引力很大。他激起了伊谷春的好奇心。伊谷春认定他是个有故事的人。

可是这样的吸引,对辛小丰来说,却是致命的。

3.

伊谷春下了夜班,突然听到狗吠声和惨叫声,赶到人群旁他看到辛小丰正被人按在地上揍。没有任何犹豫的他扑了上去,结果伤的比辛小丰还重。

自那之后伊谷春只要有时间,就会陪着辛小丰一起去遛哈修。

最开始辛小丰挺尴尬的,觉得自己都到了需要人保护的份上了也太丢脸了。偏他又不善言辞,就只能笑伊谷春,你老了行动不便了吧,连那么几个小喽罗都斗不过。

伊谷春就懒洋洋地瞥他一眼,你个小白眼儿狼。

但是他接着天天跟着辛小丰遛狗。

后来辛小丰也就习惯了。

那天他俩下班都早,就一起去遛哈修。

伊谷春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看着辛小丰和哈修在草地上滚做一团。辛小丰少见的笑得十分灿烂,仿佛眼底那终年不变的阴霾也被吹散了。

伊谷春发现,辛小丰的笑容很富有感染力。他看着看着自己的嘴角也不自知地带上了一抹微笑。

直到现在,伊谷春回忆起那天,好像依然能感受到夕阳洒下余晖的温暖。

4.

再勇敢的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多少也会有些恐惧。那天伊谷春吊在管子上摇摇欲坠的时候,其实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他一点一点地掰开辛小丰抓着他的手。

可能是紧张的缘故,他的脑子里闪现出许多莫名其妙的片段,比如说他想起类似的情景他似乎在哪个电视剧里看到过,男主抓着女主的手,俩人磨磨唧唧地缠绵,男主死抓着女主手不放,可女主还是掉了下去,最后被悬崖上的树枝挂住得救了……这么一想我不成女主了?而且我比女主还惨一点,我身下没有能救命的树。

歹徒逼近的脚步声和辛小丰的叫声把他拉回了现实。他看到辛小丰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伊谷春只看到辛小丰的脸上,泪水混杂着汗水滴落下来。

他不得不承认,那时他心里涌动着一种复杂的感受,其中包括“我死了也有人会为我哭好欣慰”、“有个人和我同生共死,在这种情况下都不放手,我真是太感动了”,以及其他许多难以描述的情感。

最后得救的时候他已经筋疲力竭了,被拉上去后他干脆躺倒在了地上,身边躺着同样气喘吁吁的辛小丰。

他捅了捅辛小丰,谢了,兄弟。

辛小丰转过头看着他,面无表情,过了一会儿噗嗤一声乐了。

伊谷春当时有点儿疑惑。辛小丰的反应挺奇怪的,他转过头的一瞬间,伊谷春又在他的眼中看到了那种阴霾。

事隔多年又想起这件事的伊谷春理解了辛小丰当时内心的挣扎,救了自己,也就等于杀了他。

可是即使如此,辛小丰还是选择了救他。

他又想起辛小丰那招牌的安静的微笑,他微笑时的眼神,就像那个台湾设计师所说,“你那个眼神,你的眼神让我感到,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孤独和忧伤。”

伊谷春抬头看着夜空,突然觉得鼻子有点儿酸。

5.

伊谷春太熟悉辛小丰的身影了,所以在世纪末的门口看到辛小丰时,他丝毫没怀疑自己的眼神。

可是辛小丰是同性恋这个想法像核弹一样在他的脑海中爆炸开来。

如果他是同性恋,那他就不会和那件案子有关了。可是怎么会呢?伊谷春对自己之前的推理还是很有把握的。

帮同学修电脑的时候,他也心不在焉的。辛小丰的脸不停地出现在他的脑子里,阳光的,阴霾的,微笑的,严肃的……

他是强奸杀人犯?还是同性恋?

他是如此厌恶和蔑视同性恋,可是当他想到辛小丰有可能是的时候,他并没觉得恶心,甚至还有些宽心。毕竟一个同性恋要比强奸杀人犯好多了。可他忽略了自己心底的一点悸动,一丝丝的蠢蠢欲动。

可能伊谷春自己也没意识到,他对这个案子,或者说辛小丰的关注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警察对案件该有的。

6.

辛小丰很少请假,但是最近他请假的次数多了起来。伊谷春知道这是因为他收养的那个叫尾巴的孩子病了。

那天辛小丰跟他说他要去给尾巴拿金鱼的时候他简直觉得不可理喻,辛小丰对那孩子就是溺爱么。

可是半夜看到辛小丰和哈修一人一狗蹲在院子里,辛小丰在那可怜巴巴地跟哈修说话,他心就软了。工作了一天他也很累了,可是他知道辛小丰更累,让他自己打摩的去那么远的地方伊谷春还是有点儿不放心。

所以已经躺在床上了的伊谷春还是起了身,开着他那辆黑色高尔夫送辛小丰到了出租屋。

看得出辛小丰是真的累了,窝在座位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伊谷春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么久了,他还是看不透辛小丰这个人。

他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像他这样有能力的人,但凡干点儿什么,都比协警赚的多。而且每次行动他都那么拼命。单用荣誉感,善良这样的词好像不足以形容他。

伊谷春认为还有别的原因支撑着他,也是这个原因让他与别人格格不入,总是保持着距离。

什么原因呢?

伊谷春琢磨着,也开到了目的地。辛小丰适时地醒了过来,睁眼的一瞬间他有点儿茫然,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处。

伊谷春把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有点想笑。辛小丰刚醒来的这种状态他没见过,他见到的都是装备好了心灵的铠甲的,那个冷漠疏离的辛小丰。现在这个看起来迷糊而又单纯的辛小丰是他没见过的。

可是也就那么一两秒,辛小丰回过了神儿,转头冲他笑笑,嘿,你开车真快。

嗯。去吧,我在这等你。

辛小丰下了车。

后来有一次他和辛小丰喝酒的时候,辛小丰和他说,你知道吗,每次醒来就像一次新生,脑海一片空白,眨眨眼,打打哈欠,重新召集过去,把那些愿意记起的不愿意记起的都塞进脑子,然后坚强起来面对现在。

辛小丰说这话的时候情绪很低落,眼神幽暗的像深不见底的井。

伊谷春不知如何作答,伸出手把辛小丰扣到自己怀里,揉了揉他的脑袋。

7.

所发生的一切难以理喻却又顺理成章。

伊谷春抽着烟盯着房顶上的一块污渍,像是在思考什么,也像只是在发呆。

窗户开了一条小缝,太阳已经露出了一个边,冷风从外边灌进来,吹得辛小丰打了个激灵。伊谷春看了他一眼,掐了烟头,下床把窗户关上了。

沉默。

还是沉默。

没什么好说的,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守身如玉的人。

可是又有很多要说,毕竟他们同事,是上下级,更重要的,他们俩都是直男。

伊谷春这辈子都没经历过这么尴尬的时刻,他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型,望向辛小丰:“为什么要装作自己是gay?”

辛小丰也已经起来了,他正背对着伊谷春在穿衣服:“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宁愿被我上都要装下去么。”

又是长久的沉默。

辛小丰已经穿戴整齐,他坐在床边转过头看了眼伊谷春。

“我以为这么久了,你至少有把我当你兄弟。”

伊谷春看着他,脑子里已经转了十八道弯:“你不是gay。”

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辛小丰看着他没再说话。伊谷春自讨无趣,于是转身出门。

他坐在门口台阶上又点了一支烟,烟雾升腾起来,他好像能透过烟雾看到辛小丰。

辛小丰特别吸引他,像一个谜团,引诱着他一步一步踏入。他想去信任他,把他当兄弟,可是心里始终有所怀疑,辛小丰表现出的与人群的冷漠和疏离,让他戒备的同时也让他有点……怎么说,同情。那是一个危险的漩涡。

唉,被伊谷夏那小姑娘影响的,我都开始娘们叽叽的了。伊谷春学着辛小丰的样子,把烟头在手指上碾碎。手指上有茧,并不疼,也是依然能感到热度。

今天他终于抓住机会,灌了辛小丰很多酒,自己也喝了不少,本想从辛小丰嘴里套出来些什么,但谁知道最后事情却脱离了他的控制。

试探他是不是同性恋的方法有那么多种,自己为什么选了最蠢的一种?嗯,擦枪难免走火。

不过查案查上了床,还是和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大老爷们,他伊谷春应该是第一个吧?

……

宿舍里辛小丰就坐在床沿边上,一动没动。

他记得伊谷春连着口香糖淬在一个人的脸上,因为那人是个同性恋。那种厌恶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辛小丰笑了笑,躺在床上,拿起手机给杨自道打电话。

“我想他已经都知道了。”

“可能还没拿到关键证据吧。”

“自道,你说我会不会真是同?”

……

白天上班,伊谷春心里别扭,多少有点做贼心虚地躲着辛小丰,可是怎么躲得过去,俩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于是他看到辛小丰微笑着和自己打招呼,只是他看到辛小丰的眼神,分明比以前更暗了。

他心里像被捅了一刀,他直觉他伤到了辛小丰,可是辛小丰看起来一如往常。

后来下班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桌子的夹缝里插了一朵小花,与他办工作上的井井有条格格不入,可是却显得生机勃勃。他笑了笑,把它拿起来带回了家。

回到家伊谷夏还嘲笑他人到中年才终于情窦初开,这是暗恋谁家姑娘打算送去。

他说,路边看到觉得挺好看,摘下来送你的。说着把花给了伊谷夏。

呦,我老哥今天这是哪根筋接错了。伊谷夏笑嘻嘻地接过花,那我可得好好保管。

后来伊谷夏把它做成了书签又送给了伊谷春。

伊谷夏说,不管是哪家姑娘送给你的,那都是份心意,就算你不喜欢她,也别就这么丢掉。

(既然电影里伊谷夏能那样试探杨自道,伊谷春也可以这样试探辛小丰……对吧)

8.

辛小丰知道他们已经暴露了。但三人都厌倦了逃亡,厌倦了背负着深重的罪孽艰难生活。

这么多年的生活,辛小丰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蜡人,只剩下了躯壳,他活下来的意义就是尾巴。

这些年是他偷来活着的,现在他感到很满足,不再有所期待。

他平静地走向了他最终的归宿,甚至面带微笑,还在车站顺便抓住了那个姓毛的惯偷。

他把最后的时间也用在了赎罪上。无论去天堂还是地狱,他再无遗憾。

唔,其实还是有一点的。

警车往所里驱驰。姓毛的手上还带着台湾人失窃的、秒针坏掉的劳力士。伊谷春看到辛小丰嘴角上有血迹,白色的T恤上也都是脚印。伊谷春说,没事吧?辛小丰说没事。一下车,姓毛的没有料到的是,两个衣着时尚的便衣,冲着辛小丰就咔地上了手铐。辛小丰默然站着。伊谷春就现在他身边,所以他在被铐住后,凑到伊谷春耳边轻声说了声谢谢你。

声音轻到他自己都没有听清。可是他确定伊谷春听到了。

姓毛的反应贼快,他嘿——嘿地叫起来,喂——你自己都这样,何苦先弄我?

伊谷春看也没看辛小丰,冲着姓毛的抬起腿,一脚猛踹,姓毛的栽跌在两米远的水泥地上,被人再拎起来,门牙已经没了,下巴像半个血包子,哀哀叫。在辛小丰的记忆里,伊谷春好像没有对嫌疑人动粗过,而且下手这么狠。

9.

伊谷春看着辛小丰他们注射死刑。他走神了,和辛小丰共事这一年多的画面都在他脑子里盘旋。他的认真,他的努力,他每一次行动中展现出的天赋……

不可否认伊谷春欣赏他,甚至在工作中有点依赖他。现在突然丧失了左膀右臂……想到这他又禁不住回味辛小丰和他说的那句谢谢你。

当时听到这句话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感到心中一股火无处发泄。所以他狠狠地踹了那个惯犯一脸。

即使再法律至上,再黑白分明,伊谷春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人,就难免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

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一切都很完美,当初作恶的人现在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应该感到欣慰。

可是,原来不是足够理智就不会难过。然而他的难过就像他心里的火一样,找不到出口。就似烈日灼心,每一秒,都是煎熬。

他听到有人惊叫那是哪家的记者,他往下看去,看到伊谷夏正抱着杨自道,一边笑一边哭。他应该把伊谷夏拉回来,但是他觉得这一切都索然无味。

他转身离开,没再回头。

回到警局里,他看到哈修在门口眼巴巴地四处张望。看到他之后就定定地看着他,那神情极像刚睡醒的辛小丰。

他没忍住乐了,都说狗养久了会越来越像主人。他踱步过去,拍拍哈修的脑袋,哈修轻轻舔了舔他的掌心。

局里还有工作,现在辛小丰走了少了一个骨干,他更忙了。

一直熬到深夜,中间食堂的阿姨来给他送了宵夜,还跟他说,那条狗怪可怜的,就趴在门口不肯动,我喂它东西它也不吃。

伊谷春听了,想了想,说,姐你就别管了,等我下班把它带回家。

阿姨叹了口气,出去了。

等伊谷春终于忙完了手头的工作,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哈修还趴在警局门口,它是聪明的,它已经知道辛小丰大概不会再回来了。伊谷春走过去,像往常一样踢它屁股,它倒也配合,从地上爬了起来,不声不响地跟在伊谷春的后面。

这一人一狗就在深夜的大街上走着。

伊谷春看到一片熟悉的草坪,辛小丰以前最喜欢和哈修在这上打滚儿。他回头看看哈修,哈修也看着他。

伊谷春突然冲上去,笑嘻嘻地把哈修扑倒在草坪上滚做一团。

他疯狂而又无声地笑着,看起来像个神经病。

哈修被他吓到了,拿嘴拱他。他猛地抬起头看着哈修,又把哈修紧紧地抱在怀里。

如果狗能翻白眼的话哈修现在大概就只剩下白眼了。它要被伊谷春勒死了。

伊谷春把脸埋在哈修的皮毛里。其实他也很想像辛小丰那样和哈修在草坪上滚做一团,可是他好像做不到。

辛小丰,那个独一无二的辛小丰,真的离开了。

哈修伸出舌头,轻轻的舔着他的脸。它的舌头粗糙而温暖。

回到家里伊谷春看到伊谷夏一个人在厅里坐着,就开了一盏壁灯。伊谷夏有些失神地望向他,问,哥,他们真的走了吗?

伊谷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于是他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又指了指伊谷夏的。

伊谷夏又hi——hi——地笑了。她哥说得对,他们会永远活在他们兄妹俩心里。

留下最后一滴眼泪

卸下一生最重的情节

渐渐暗下来的世界里

哪里有无悔的星光闪烁

——————END——————

想写一两个短短的小番外(๑˙ー˙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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